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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,泡得差不多了,起来吧。”梨梦手一抖,将一方宽大的棉布帕子展开。
凌雅峥顺着桶边木头台阶走了下来,伸开手臂,由着梨梦、孟夏、丽语、杨柳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、穿衣。
能不小心翼翼吗?家里三代干的都是提粪桶、喂马、扫院子等没什么体面的差事,好不容易攀上“高枝”,合家老少都等着“提携”呢,不为了提携,一个月几百钱的月例,一下子提成一吊钱,还不够他们合家老少齐心协力的?
擦拭过后,凌雅峥披散着头发,穿着一身梧桐花一般的浅淡紫色衣裤坐在西间书桌后,拿着毛笔沾了水喂给笔洗中的两只只长了些许羽毛的雏鸟。
“八小姐。”帘子声动了一下,改嫁给府中专管花草的管事后,脸色分外滋润的薄氏叠着手堆笑走了进来。
“薄妈妈。”凌雅峥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,耷拉着眼皮,扫了一眼薄氏小腹,邬音生的异父弟弟,害死凌韶吾的那位,已经有四个月了吧。
薄氏堆笑的脸一拉,眼皮子一眨,眼泪簌簌落了下来,也不擦,只欣慰地望着凌雅峥,“一晃神,八小姐都这样大了,若是小姐瞧见了,心里不知该高兴成什么样。”
凌雅峥握着毛笔的手一顿,须臾笑道:“母亲忌日,薄妈妈也思念起母亲来了?”
“能不想吗?打小在一起长大的,说句逾越的话,小姐待我们,比亲生的姐妹还要好。”薄氏终于拿了一方水红帕子擦泪,帕子的料子,与谢莞颜身上那件红裙,一模一样。
凌雅峥捏着蒸熟了的鹅黄小米粒,引着两只雏鸟张大嘴等着喂食。
“小姐,洪姨娘是外头来的,小门小户出身,不大懂规矩,仗着模样儿跟先夫人差不离,就拿鼻孔看天呢,连九小姐也敢惹——箫语年纪小,不懂事,受了洪姨娘挑唆欺负了九小姐,八小姐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“嗯。”
“八小姐?”薄氏小心翼翼地去看凌雅峥的脸色,“不如,还放箫语在洪姨娘那伺候着?”
“叫她跟在我身边,像是妈妈跟在母亲身边,一处玩笑一处长大,这岂不好?”凌雅峥自顾自地给鸟儿喂食。
薄氏讪笑说:“洪姨娘不懂规矩,也没教过箫语什么规矩,是以……”
“阿嚏!”凌雅峥揉了揉鼻子。
“小姐病了?”薄氏关切地问。
“只怕箫语比我病得厉害呢,她头顶都没在溪水里了,方才瞧着脸色煞白、嘴唇发青,连句整话也说不出呢。”凌雅峥轻描淡写地说,望见那只才捡回来的雏鸟终于打起精神,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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