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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淮沉着脸:“那缕黑烟就是国师的护法。”
“啊?”禁军震惊,“他这就死了?”
是啊,官家奉他们为座上宾,他们竟如此无用。树鬼都被逼得出窍逃跑,更不必指望其他几个大妖,戴淮肃容,道:“疏散周边百姓,逆贼不知学了什么邪魔歪道,屠戮道士,大开杀戒,恐会祸乱京师。诸将士听令,随我浴血奋战,保护太后圣上,保护无辜百姓。”
“究竟是谁,在祸乱京师?”
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,容冲握着剑,信步从皓月残垣中走出来。他解下腰带处的霸下印,展示给戴淮,也展示给后面浩浩荡荡的禁军将士和围观百姓:“这是白玉京至宝之一,霸下印,太祖亲手赐给容家先祖,将降妖除魔、保家卫国之重任交托于白玉京。从此,霸下印变为白玉京历代掌门信物,从不离身,举世皆知。我父母秉承先祖遗志,三十年来奔波各地,捉妖除祟,不敢有一日懈怠使命。诸位都是从军之人,应当听说过我父母的事迹,知晓我没有夸大,他们当得起赤胆忠心、泽被苍生这八字。可是他们却横死他乡,尸骨无存,死得不明不白,朝廷屡屡推说线索不足,无法追查,今夜我却发现父亲的掌门印出现在妖物手中,堂而皇之招摇过市,这是何天理?”
后方骚动起来,确实,相比于看不到摸不着的皇帝皇后,市井对白玉京更有实感。尤其是容复夫妻,多年来斩妖除魔,为民除害,却分文不取,深藏功名,这些事迹都有口皆碑。容家和皇家的恩怨百姓管不着,但容复夫妻被妖兽袭击,朝廷说是意外,但转头容复的法宝就出现在国师手里,实在把大家当傻子。
有围观百姓窃窃私语:“如果真是亡父的信物,确实该追回。唉,收归国库便也罢了,为何要赐给一群妖魔,怎能不让人寒心。”
戴淮并不知霸下印的事,更没料到树鬼无能到有霸下印傍身,还能被容冲反杀。戴淮见状不对,立刻道:“这是先帝的案子,官家继位时容复已死,霸下印也不在内库,官家如何知晓?但你犯上作乱、拥匪自重却叛的是当今圣上,你莫要借题发挥,用你父母的死,来为你自己谋逆开脱。”
容冲看着戴淮,气笑了,倏然冷了脸:“哪个人子,会希望父母不明不白惨死,明明一生为公,身后清誉却要被你这等无知之人污构,来换一个叛国的借口?世代忠良,竟落得如此下场,这样的君,让人如何忠?”
“颠倒黑白。”戴淮骂道,“君为臣纲,父为子纲,夫为妻纲,此乃天道伦常。你却满口大不敬,将容家的遭遇凌驾于忠君爱国之上,如此目无君父,哪配谈忠孝!”
容冲收起霸下印,知道已没什么可说的了,但他看着黑暗中无数双沉默的眼睛,觉得那些纠缠了他多年的噩梦,与其憋在心里自耗,不如说出来让大家都不痛快:“指挥使春风得意,一心为新主效命,已在心里给我定了罪,我不善言辞,没力气再和你辩什么忠孝。但你说我颠倒黑白,我却不敢苟同。我让你看看,什么才叫真正的颠倒黑白。”
容冲在声音里注入内力,对着黑压压的禁军,以及街巷内外众多商贩行人,朗声道:“我今日来临安,无意伤人,只是想求个公道。吾父吾母降妖除魔,护百姓安宁,长兄在京领殿前司,护皇城安宁,次兄在金陂关守疆,护大燕安宁。容氏一族为朝廷身先士卒,可是朝廷却说容家通敌叛国,罪不容诛。我父母在来京途中遭到妖物暗算,尸骨无存;二兄出城迎敌,却因援兵久久不到万箭穿心,战死沙场;大兄奉皇命查案,却被同僚偷袭,战至力竭,经脉俱断;我亦被朝廷下狱,在容家先祖亲自督建的炼妖狱中,受尽拷打。容家到底做错了什么,要受此冤屈?先帝也好,当今圣上也罢,口口声声骂我忘恩负义,叛国通敌,我请众位评评理,究竟真的是我叛国,还是他们残害忠良,不配为君!”
“大逆不道!”戴淮怒喝,“逆贼,竟敢对先帝和官家不敬,将此獠就地格杀,以正国法!”
既然骂他大逆不道,那容冲索性坐实了,大大方方说道:“君为臣纲,君不正,臣投他国。国为民纲,国不正,民起攻之。我叛的是国君,而非国民国土,何来叛国?要我说,真正叛国的是当今圣上,他谋害长姐,重用佞臣,任由毒妇妖道把持朝政,致使外敌入侵,燕朝丢掉半壁江山,河间到淮东千千万燕朝旧民,只能在异族铁蹄下委曲求全,艰难度日。皇帝逃到临安,依然安享富贵,恐怕早就忘了故国百姓,但容冲不敢忘。只要燕朝故民前来投奔,海州不问出身,皆愿开城门庇佑。我记得戴指挥使是青州人,指挥使逃至江南后官运亨通,春风得意,便忘了故土的父老乡亲了吗?”
“妖言惑众!”戴淮被戳中了痛处,大怒,呵斥道,“放箭,杀此逆贼,为官家除害!”
下面的兵卒不动,容冲望着那些年轻的脸庞,说:“指挥使,你终于不装了。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遣散百姓,现在妇孺老幼皆在,你却让士兵放箭,可想过百姓的安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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