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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b>第五回 杨解元独点花魁 桂蟾月自拟月姥</b>
再说庾夫人道:“秦女子既无天缘,我自有主意。盛京正阳门外,有名灵佑观,是我表兄杜炼师出家修行处。炼师年高智深,大有藻鉴。又于文词音乐,无有不通。名门巨族,举多亲熟。今我为娘的,趁了你开春赴了京围时节,再将一封柬书于杜姐姐,为孩儿拣了有才有貌的一个名阀佳偶成亲了,以副我一腔心愿罢。”少游道:“领教,这自好了。”又说些闲话,便教少游早自休息去了。
有话即长,无话即短。且说杨少游,自此尤为刻意,讲讲学问。荏苒之间,岁聿才改,新春已届。杨少游将为再整行装,赴京就试,辞别了父母,依旧带了杨福,骑上头口上程,庾夫人随将去的杜炼师之书封好了,付与少游,申言亲自往拜,申勤纳书之意,再四嘱咐。少游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受书,藏在身边,仍为出门。离了咸宁,一路上小心谨慎。
行了几日,正值早春天气。但见轻烟绕树,薄云迎风,江山多丽色,花草有奇香。迄逦就途,再过华阴,景物一般萧条,非复昔日阜盛。度石桥,见秦御史家遗墟,倍觉?怆。只为徘徊数匝,再将杨柳和诗育咏几回,不胜无聊。
投宿店舍,翌日早起,过的了早膳,计给房钱,问他狄弼琦所居。邻舍俱言:“狄公子年底往叔父会稽任所,未还。”
少游只为怊怅,上路趱行。
行了多日,到洛阳。进城顺着大街而行。六街三市,热闹非常。酒肆茶坊,朱楼粉壁,十分华丽,人物奢侈。左右来来去去的人,磨肩叠裾,自非别处可比。
少游东西寻玩,又到一小小胡同,一时忽觉肚饥,早看他前面大树旁边,挑出一竿酒旗儿来。少游唤了杨福道:“我们起来早,贪了路,肚里乏饿,就此静僻店里,吃些酒肉,再去玩玩,有何不可。”便随入前面挑旗儿店里,拣了一副楠木椅子坐下。
那小二前来,见了杨公子这般丰采媚妩,笑嬉嬉的向前唱个诺,道:“相公打多少酒?”少游道:“我们行路人走得多,正觉乏了,你这里有何买卖?”小二道:“只有白酒、素面的。
“
公子道:“我不会吃白酒。偌大洛阳,几番帝王之都,千百年隆盛繁华的地,没有一个鸡、鹅、羊、牛的肉,只有些素面、白酒。也罢。”小二陪笑道:“相公有所不知。这六街三市,棋盘大路上,何物没有?我这小僻胡同、草舍店儿,行商稀少,那个没货泉行客,小买卖的。既又村里常吃也,故只有素面、白酒的。相公如觅大盘大?c,向前大石桥平康巷那边去罢。”
杨公子笑道:“正是了。”便出了门,向前行到三十五步。
前有两边蹲着大石狮子的一座虹样大石桥,桥头镌着“天津桥“三字,填着红。桥西一边,树着不长不短恰过五六尺高的一面石牌,又红红的填镌着“平康巷”三个字。侧首傍边。但见雕梁画栋,接连横亘,朱楼绣阁,高出天半。少游一时观看,目眩神驰,应接不暇。更欲前进,便不知高低。
正在踌躇之际,南边特出高耸一大门,满门口的轿马填咽。
傍边列坐着几个挺脑叠肚、指手画脚的豪悍仆夫,说东谈西,正是得意的。复听楼上管弦笙箫,谐谑嘻笑,热热闹闹。
原来这平康巷,唐时妓女薛涛所居,仍以为教坊之称。当日洛阳纨绔子弟十数人,招会行院的有名称粉队几十人,弦歌娱乐了。
此时杨少游在楼下纵观,欲进趑趄,欲退寂寞,一番思量了:“这是行户歌舞之场,谁人不去,凭他疏畅,有何不可?
“便从樊楼攀上了楼,寻阁子空边坐下。看时,曲槛雕栏,绿窗朱户,异香馥郁,周回吊挂古名人书画几幅,笙篁聒耳,鼓乐喧天,游人似蚁。铺的是锦筵绣墩,列的是山珍海错。坐榻尽是雕花香楠木花梨降真小床,坐褥又是红毡绿毯。傍边文房四友,又一边堆积半掩斜展的绫纹花笺。总是炜煌辉目。
粉头列坐,最中别有一娥,年可十四五,容貌似海棠滋晓露,腰肢如杨柳袅东风,浑若良苑琼姬,绝胜桂宫仙娣,默然端坐,目不转睛。
那座上少年们,见了杨少游上楼,都不理他。半日,一人方才说道:“敢问高姓大名。”少游躬身答道:’在下姓杨,名少游,湖广人氏。偶尔过此,听得丝竹热闹,特地敢来。尊位望恕唐突罢。”诸人一见少游容颜秀美,风采洒落,又是年轻语恭,便齐起身揖道:“久仰,久仰。幸会贲临比筵,倍生光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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