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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若有所思地靠在门口,缓缓地把剩下的几个小包子塞进嘴里,说来也奇怪,她以前天天早晨跟喻兰川“偶遇”,从来没往心里去过,这还是头一次从他的背影里感觉到了都市精英的忙碌。刚出家门,喻兰川已经在电梯间里打起了电话,似乎是嘱咐手下人准备好什么材料,语速飞快,用词精简,标点符号能省就省,就这么被时间和工作追赶着被电梯运下了楼,只留下软底皮鞋敲打地面的余音。
好像不管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,都占不了他多少内存,他永远有自己的一定之规。虽然有时候也疲惫、也头疼,也丧得一脸冷漠,却仿佛总是有一种冷静的生命力知道自己该干什么、能干什么。
面对任何事,他的眼神都从不躲闪,包括未来。
刘仲齐打着哈欠从隔壁出来,奇怪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在这望什么远呢?”
甘卿:“望尘。”
刘仲齐服了,这种业余时间都不忘了练习装神弄鬼的大骗子,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着名神婆。
甘卿冲他笑了一下,转身回了家。
张美珍在自己房间里抽了一宿的烟,一开门白烟翻滚,跟南天门特效似的。她对着餐桌上甘卿给她留的早饭发了会呆,见自己的房客跟往常一样穿戴整齐,准备出门上班。
不同的是,她伤痕累累的胳膊底下夹着一本英汉词典。
砖头那么厚敲门的砖。
张美珍的目光落在那本词典上,在甘卿迈出门槛的一瞬间,她突然开口说:“三十多年前的事,早该了结。”
甘卿一愣,回头看着她。
燕宁城西的养老院环境还不错,院里有一条长长的花廊,老远一看,明媚的春光似乎要溢出来,等走近了,才会发现锦簇花团底下都是昏花老迈的眼,目光慢半拍地转过来,眼神里泛着生无可恋的尘埃,总是漫无目的地目送着过往的活物。
张美珍不愿意在老人堆里待着,快步穿过花廊,她来到了一楼大厅旁边的活动室。
活动室里响着结结巴巴的钢琴伴奏,来做义工的大学生志愿者可能是临时培训上岗的,双手掰不开缝,在键盘上忙碌得不可开交,这小青年知道自己水平欠佳,面红耳赤,不敢抬头看人。
稀稀拉拉的塑料椅子上坐着十几位老人,一人手里举着一本乐谱,唱着统一的歌词,走着自己的调。歌声和伴奏南辕北辙,哪也不挨哪,双线并行,相当热闹。
其中嗓门最大的,是靠门边的一位老大爷,严严实实的黑衬衫一直系到风纪扣,胳膊肘上打了块补丁,他坐得笔杆条直,一开口旁若无人,像根定调的神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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