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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王已没了力气,闭上眼睛气喘着,呼哧呼哧剧烈呼吸声响彻静谧的屋舍。他却用这虚弱无力的声调,说出了最可怕的事,“你娘生怕自己无法达成所愿……让她身边那个叫斐青的孩子……把霍氏……咳咳……哄骗到一间偏僻的院落,下了药,寻来几个混癞汉子……让他们一同……咳咳……咳……奸辱了她。”
眼泪落下,明徽终还是无法承受这种要将他心里防线撕碎的痛苦和愧疚。
他木然的沉默,不出声的起身跪在原地。真相的丑陋程度还是远超预想,心口处仿佛被人紧紧攥住,让他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。
怀王来不及咽下口中鲜血,挣扎着用枯瘦的双手掀开被褥,跌撞来到明徽面前,居高临下的强迫对方于自己对视,“我赶去时,已经救不了任何人了。”
“她怎么能这么做,她怎么能这么心狠……”
满是废墟寥落的小院里,一声声绝望至剥肤之痛的撕心悲鸣,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,庇护她。曾经那般疼爱她的亲人,可以让她骄傲无忧活着的父亲,母亲,兄长,皆惨死于烽火狼烟中,如今她发鬓凌乱,满身血淋淋的伤痕,蓬头垢面的脏污,华贵精致的衣衫被撕扯成碎片,璎珞珍珠滚落满地。
被如恶鬼般的群人凌辱,被践踏成淤泥,毫无尊严的从金玉满堂花香雪的高贵云端,坠入无望灼烧的吃人地狱。
霍覃宜颤抖的眼里的空洞麻木,满是鲜血的双唇嗫嚅着什么,惨淡如脆弱的寒霜。万念俱灰的滋味,原来竟是这般模样。
以致到最后查到凶手,他命人绑住燕斐青,证据全部摆在实面上。徐妧儿明明还是那副温婉清媚的面孔,却冷笑着露出狰狞如鬼魅般残忍的面孔。她一字一句,美丽的唇角微微勾起,含笑似蜻蜓点水般轻巧道,“她霍覃宜承受的,不过是虞郎没把我从教坊司赎下后,最不堪的下场罢了。霍家害我至此,我害她又如何?”
怀王禁不住心头之痛,使劲气力将一旁小几上的琉璃瓷盏摔了出去,大片滚烫的药茶泼洒在明徽额头处,脖颈处,浓黑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滑落,留下一片红色的伤痕。
明徽疼的咬紧了牙关,却动也不动的承受了这份怨气。可怀王的视线里已容不下任何情感,只涨红了苍白虚弱的脸颊,怒吼道,“可你生母到最后都不知悔改,赵晖的出生,不过是我之后想要覃宜好好活着的贪念而已。”
言罢于此,怀王目光决裂赤红,终于吃不住力,像一朵羽毛般轻飘飘的瘫落在地上。他虚弱的靠在床沿处,喃喃道,“我想,至少她和我有个孩子,就不会只想寻死了事了罢。”
“徐妧儿能做出这些事来,真的……死不足惜。她恨毒了霍氏一族,可若不是她最先起的坏心思,后面又怎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。可偏偏她又怀了你,叫我查到真相也没法当场杀了她!可就算怀了你,我又怎么可能认你。她那么恶毒,那么该死,她的孩子……”
怀王因为痛苦的面容狰狞着,浑身不住颤抖的望向明徽。可话说至此,他槁木死灰般的眼睛里通红着,突然便泪如泉涌。这么多年的迁怒,至此方才觉得愧疚。“我知你是无辜的,这几年看下来,到是个明事理……善良好心肠的孩子。不是你娘心狠至此,你将是我记在玉碟的孩子,你会是赵晖,你也会走赵晖一般的路……”
明徽颤抖的动了动嘴唇,带了几分无奈苦涩,哽咽着打断道,“这世上本无如果二字。我娘有错在先,您念着情分不杀她已是仁慈至极。您不认我,我能理解的,我真的能理解的……”
无数过往的仇恨痛苦积于胸中,怀王于漩涡中挣扎,深受折磨,并不断消磨他的善良诚挚,他该是自私,心狠与怯懦的。如今大限将至,他缓缓道,“晖儿叫你来问我过往之事,也是有心认回你这个兄弟,你的前途……不必担忧了。不过你放心,我不会告诉他真相,骗他也好,哄他也罢,过去的事终究是前人造的孽,不该牵扯到你身上。”
“他若再问,你便把一切过错推到我身上罢。是我即辜负了你母亲的期望,又逼疯了覃宜……”
明徽再也无法控制的伏身将头重重扣于地面,眼泪不住的下落,痛哭声从喉管处溢出,前端所有的一切变的模糊。可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,为什么如此轻松的就承担了原主的命运。
他的良知让自己无法仇恨狠心抛弃自己的父亲,也无法怨怼生母曾经犯下的沉重过错。他即是这段过往的看客,又深陷于污糟的泥潭中无法自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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