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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死后,留老二媳妇在京城看宅子,其余所有人,都回老宅子闭门守孝。”孙老夫人接着交待道,叶树盛张了张嘴,眼泪夺眶而出,东阳郡王皱眉道:“阿娘,您的身后事还早……”
“太婆!”叶树盛打断父亲的话,在众人的或茫然或愕然中流着泪扑通跪倒在炕前,仰头看着孙老夫人哀声道:“您不能这样做,这一场是咱们叶家的劫数,太子若不能容叶家,这抄家灭族断不会因为守孝就能躲得过,太子若肯放叶家一条生路,太婆这样,岂不是枉折了寿数?让儿孙们何以安心?太婆,不能这样!”诸人这才明白孙老夫人这一番交待的话外之意,东阳郡王‘呼’的站起来,又扑通一声跪在叶树盛身边,泪如雨下:“儿子不孝,阿娘万万不能如此……如此……”东阳郡王说不下去了,号哭着磕头不已。刘郡王妃等诸人急忙跟着又跪成一片,高高低低哭成一片。
“都起来!我还没死呢!”孙老夫人愠怒道,叶树盛急忙起身,一手抹泪,一手去扶父亲东阳郡王,孙老夫人往后靠了靠,半闭着眼睛,听着哭声止了,这才睁眼接着交待道:“我的嫁妆已经分好了,一半添进老二媳妇嫁妆里,一半,给十二妮子添妆。”
“添进老二媳妇嫁妆里?”叶树盛夫人姚氏又惊又气,脱口叫出了声,叶十二娘的阿娘陈夫人紧跟道:“阿娘就是再疼十二姐儿,也不是这个疼法,给她添了妆,那不都得带到姚家去了?这得留给玉哥儿!”二房长子叶树玉和媳妇刘氏站在陈夫人身后点头如捣蒜。
孙老夫人气的闷‘哼’了一声,手指轻轻抖着,点了点叶树盛吩咐道:“你跟她们说!”叶树盛正对夫人姚氏怒目而视,听到孙老夫人的吩咐,急忙恭声答应一句,转头狠盯着姚夫人一字一句道:“糊涂!叶家都到了生死关头了,你竟糊涂到只顾掂记银子!若是抄了家,这银子只有放在老二媳妇和十二妹妹的嫁妆里,才有保住几分的希望!”
姚夫人低头横目,满身不忿的斜着林雯,却一点声音不敢再发出。林雯哀伤的呆站在炕角,她的心神都在孙老夫人身上了。陈夫人转着眼珠干笑道:“既是寄放,这人多嘴杂的,还是先有个章程才好,,免得以后说不清楚……”
“不是寄放,那是我的嫁妆,我想给谁就给谁,”孙老夫人语气淡淡的打断了陈夫人的话,却看也不看她,只看着叶树盛吩咐道:“盛哥儿,你听着,你说的不错,这是叶家的一场大劫,叶家能不能度过去,只看叶家祖上留下多少福缘了,我死后你们分家吧,立刻就分,往后叶家诸人,就各人顾各人,你记着,你只要保住你自己这一支就足够了,余人余事一概不要管,生死只随他们。”孙老夫人这一番话说的直白无比,满屋的人都听懂了,却是神情各异。
“唉!”孙老夫人叹了口气:“我老了,凡事只往好处想,叶家这些年荣华太过,耗尽了福禄,这一场劫难……”孙老夫人神情灰败,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儿,睁开眼睛,转过头,定定的看着林雯温声交待道:“雯姐儿,我只求你能护住两个孩子,不要断了叶家的根。”
“嗯,太婆……太婆放心,那是我的骨肉,除非我死……”林雯哽咽不能成句,孙老夫人舒了口气,环视了众人一眼,突然觉得极其无味,这一大家子,竟没一个让她看得上眼,留有希冀的!
“你就别掂记银子,先想想叶家,想想姚家能不能活出正月吧。”孙老夫人突然盯着姚夫人讥讽道:“你们姚家真是祖宗积了大德,十四哥儿那样的混帐货,竟结了十二姐儿这门好亲,托十二姐儿的福,你们姚家也算能留条根了。”姚夫人面皮紫涨,孙老夫人头往后仰着,竟哈哈笑起来,只笑的满屋子人目瞪口呆,一片错愕茫然。
建安郡王府内,后园临湖的暖阁里,刚出了满月没几天的祝明艳神情肃然的低头弹着琴,四皇子一条脚支在脚踏、一只脚放在地上,头枕在脑后半躺在只宽大的扶手椅上,半闭着眼睛,一派悠闲恬淡的听着一片肃杀的琴声。
“我一定要见王爷!”孙夫人尖利的声音在暖阁外骤然响起,祝明艳的琴声微凝,很快就顺滑如初,四皇子眼睛也不睁的吩咐道:“她要见就让她进来。”
“爷!咱们怎么办?还有定国公府……还有叶家!爷,怎么办啊?”孙夫人头发散乱,怆惶的仿佛一碰就要尖叫着碎成一堆瓦砾,四皇子睁一只眼斜了斜她,又闭眼如初道:“什么怎么办?出什么事了?”
“爷?您还不知道?”孙夫人愕然的忘了惊恐:“官家立太子了!寿王立了太子了!”
“寿王立太子关咱们什么事?”四皇子慢吞吞回了句,孙夫人傻了,呆呆的盯着四皇子看了半天,脖子拧的仿佛能听到‘咯咯’的声音一般转头又盯着依旧行云流水弹琴如故的祝明艳,这一弹琴一听琴的两人,让她心里生出种令人恐惧的诡异之感。
“跟祝家比,孙家和叶家确实该败落了。”看着落荒而逃的孙夫人,四皇子闲闲的评了一句,祝明艳的手抖了下,琴声断了,祝明艳干脆推开琴站起来,走到四皇子面前,低头看了他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: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
“打算?我没有打算。”四皇子扭头看着冬日萧瑟的湖面:“大哥一向标榜宽容,他不会怎么样你,再说,你生的又是个女儿,大哥肯定会厚待你们母女,好让天下人看看他是多么的宽容厚道。”
“你呢?我是问你,你有什么打算?你想干什么?”祝明艳听的毛骨悚然,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急急的追问道,四皇子脸上的萧索一如窗外的冬日,两只手慢慢搭在胸前,垂下眼帘道:“我这样的,路都是定好了的,不过是有人走的情愿,有人走的不情愿,我很期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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