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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半晌,一只扣成小拳头的手交到他掌心,女孩的脸苍白润洁,畏怯地从桌下的阴影中抽出身来。
佩妮:“我记得我爸爸的电话号码。”
她犹豫着又说:“布莱登不喜欢我叫他爸爸,他会不高兴的。”
麦考伊律师记得步行街边有个电话亭。他用围巾遮住半张脸,脱下西装外套给佩妮穿上,牵着她走下楼去。
环顾四周确认安全,律师加快脚步走出转门,抬头望向天光,一粒雨珠掉进他湛蓝的眼睛。
直到湿气穿进窗户,菲恩才意识到下雨了。
他在菲尼克斯家的老宅二楼得到一个房间。大约是专门为他设计并保留的,色调素简而冷淡,只摆着三五件必要家具,跟这座房子其余的部分格格不入,像是世界最外侧独立出来的个体。窗外长着一棵树,一捧枝桠零零碎碎探进屋,床上积了超过一周的落叶,却并没人出手清扫。
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睡过觉。
这些日子以来,菲恩守着桌上方形的监视器,寸步不离。监视器里显示的是朱诺房间的画面,弗莱想让他安心留在这里,就必须让他知道她还活着、怎样活着。
屏幕上是一间单人病房。最开始的几天,朱诺虚弱得无法站立行走,甚至撑坐起身都非常困难。菲恩看到她平躺在床上,眼仁在半敛的薄眼皮下方滚动,很快注意到屋角的摄像头。她应该明白了这个摄像头存在的意义,因为她轻轻眨了眨眼睛,枯萎的嘴唇慢慢向上拉起来,浮现一个细致的微笑。
这是她给他的眼神,给他的微笑。因为她看着他、对他笑的时候,跟对旁人都不同。那是一种甜蜜柔软的颜色,从她弯折的嘴角蓬放出来,尽管这个时候,他舌尖更多地尝到了酸楚的滋味。
她的活动范围被框定在狭窄无窗的病房内。菲恩沉默地注视着几个护士忙进忙出,替她换药,照料她一日三餐,每天给她注射一针看不出成分的混合液体——菲恩竭力让自己不去考虑针管里装的是什么,只要她还能呼吸,还有心跳。
后来朱诺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,也恢复了一定气力,时常下床走动,到离摄像头最近的地方,仰头对他絮絮说话。他每次都看得很认真,几乎不允许自己瞬一下眼睛。
只有她回到床上歇息的时候,他才允许自己轻靠椅背,稍微闭一会儿眼,只是时间不长,又被噩梦惊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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