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卿卿听高鸿说得慎重,也收脸上笑容,站直了身子,因问:“要紧不要紧?”高鸿站起来在卿卿脸上摸了把,叹息道:“怕到是不怕的。”又从袖中摸了锭银子出来,搁在桌上也就出去了,这回是卿卿亲自送到门前。
看着高鸿去了,卿卿这才回身,提笔写了封信,封了口,使曲儿出去,到外头的茶馆找了个十来岁的男童,花了二十个铜钱,叫他往城西宋琅宋侍郎府上走一遭,将信交给宋侍郎的长随。男童得了铜钱,走得飞快,不过一个时辰就走了个来回,见着曲儿就道:“姐姐教我送的信已送到了,那个哥哥说知道了,又赏了我这个。”说了从怀里迟迟疑疑地掏了把铜钱来,欲交给曲儿,又舍不得,不免瑟瑟缩缩。曲儿哪里把这几个铜钱放在眼里,笑道:“赏了你,就是你的。”依旧回去告诉卿卿知道。
那宋侍郎次日果然依约到了卿卿这里,高鸿还未至。卿卿接着宋侍郎,一样殷勤奉茶,又笑道:“令宠给宋老爷添了位千金,奴这里恭喜宋老爷了。奴备了薄礼,老爷给姑娘玩也好,赏人也罢,只给奴一个薄面,万勿推却。”就奉上一个填漆匣,开着盖子,里头放了个足金的长命锁,上头錾着如意两个字。宋侍郎笑道:“你周到。”顺手就收了,又说,“你可知高老爷寻我何事?”卿卿掩唇笑道:“这个奴怎么能知道。老爷们说事,可总是将奴打发走的。”
原来卿卿这里是个妓家,平日只接待些文人墨客,也算薄有些名气。后来认识了高鸿。高鸿同宋侍郎要做盐引,这样的买卖即不好在家,更不能在外头,便看上了卿卿这里。将卿卿收买了,外头卿卿依旧做着生意做个幌子,暗里却是高鸿同宋侍郎来往联络的下处,这两年来,倒也不引人注目。
片刻之后,高鸿便来了,卿卿十分乖觉,知道他们有事,奉上了茶点,就避到了外头。又看外头日头明晃晃的,又没风,就坐在回廊上绣帕子,才戳了没几针,就听得外头有喧嚷声,其中一个男人喊道:“老子的媳妇,老子怎么打不得。”就有人劝说的声音,其中夹杂着女孩子的哭叫声,只说是:“我不是,我不是。”
卿卿虽是个妓家倒也有几分侠义之心,掷下了手上绣了一半的帕子,从装着绣线的箩筐里操了把小花剪在手上,就命曲儿开门。曲儿倒是个爱热闹的,忙答应了,走过去将门开了,卿卿就到了门外,果然看见小巷口那间小茶馆的门前围了些人,那个男声又说:“老子把她带回来是当媳妇的,她不肯就算了,还抓了老子一脸血,老子打不死她。”就传来几声女孩子的哭叫。
卿卿听得怒火中烧,带着曲儿就到了巷口,曲儿就道:“让开,让开。”将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分开,回头叫卿卿:“姐姐,是个女孩子呢。叫打了一脸血。”
住在这附近的,都知道卿卿是做什么营生的,看着她来,男人们不免多看几眼,挤挤挨挨地让了条路出来。卿卿恍如未觉一般走到人群中央,果然看见个五大三粗的汉子,脸上几道血痕,显然是叫指甲挠的,一手正抓了一把乌发,要拖个女孩子走,那女孩子顶多十四五岁模样,肤色白皙,眉目秀丽,虽是一身的狼狈,也看得出是个美人儿。若是这会子高鸿的妻子徐氏在这里,许要惊诧一回,这个女孩子的眉眼同那位谢才人倒是有几分相像。
卿卿哪里有机缘能见着玉娘,只是自怀身世,看不得这个,脸上一冷,冷笑道:“她是你媳妇儿?哪个为媒,哪个为聘?婚书何在?天子脚下,王法之地,可不是你嘴一张就说了算了。”
那女孩子见有人肯出头帮她,又是个女子,就如同得了救星一般,就要朝卿卿这里扑过来,无如头发叫人揪住了,一扑之下揪得生疼,泪如雨下,哭叫道:“夫人救命,救命,我不跟他去。”
那汉子下死力朝女孩子脸上啐了口,骂道:“老子买了你,你的命就是老子的。还敢强。”说了又是一阵拳打脚踢,直打得女孩子哭叫不已。四周围观的人也有出声指责的,也有帮着女孩子说话的,只没人肯上前一步。
卿卿看得身子都抖了起来,按着曲儿的手道:“她即不肯跟你走,你打死她也无用。你不过要娶媳妇儿,有钱哪里娶不到,你放了她,我给你银子。”
那汉子斜了眼来瞧卿卿,因见她装扮华丽,又站在此处,便猜着卿卿是做什么营生的,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:“臭表子,想从老子手上抢人,好给你赚银子,你做梦!”卿卿脸上通红,咬牙道:“你买她花了多少银子?”那汉子哼了声道:“五十两。”女孩子哭道:“明明只有三十二两,哪里来的五十两。”那汉子听得女孩子揭穿他,举手就打了几拳,拳拳到肉,卿卿急道:“你住手!五十两就五十两。”
汉子冷笑道:“老子将她一路带上京,吃的不要钱?穿的不要钱?八十两!你瞧瞧这小脸蛋,可俊!”说了手上一用力,将女孩子头发一扯,逼着女孩子将脸抬了起来,“老子还没碰过呢,是个黄花闺女,八十两便宜你了。”女孩子只觉得头皮都要叫汉子扯脱了,又听着他口中不三不四的话,羞恨欲死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。
卿卿看着这样,只是不忍心,就道:“八十两就八十两,不许你再打她!”又同曲儿道,“你在这看着,我去取银子。”转身就走了,片刻之后折了回来就将几张银票在那汉子眼前一晃:“你先放了她。”汉子见卿卿手上的银票,脸上就笑了,果然将手松了,过来接了银票,数了数,对着卿卿露齿一笑:“表子,人归你了,等她接客时,老子也来光顾几回,哈哈哈哈。”将银票往衣襟里一塞,扬长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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