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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过了会,前头那个刘太医就来了,只看了一眼就冷笑道:“公子同下官玩笑吗?下官不是阎罗,没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能耐。”说了,拱手而去。孙毓到了这个时候,才信九儿真死了,又惊又怒,一滴眼泪也没有,呆了半刻,才站起身,冷笑道:“我就说你哄我,果然不错。你当你死了就干净了吗?我告诉你,你就是死了也是我孙家的鬼。我要的人,还没有不到手过。”便要把九儿葬在祖坟地里去,孙夫人见儿子发怒,也不敢阻拦。又因是凶死的,尸体在家放着怕不吉利,就要先拉去城外的义庄寄一寄。孙毓便着人不拘好赖先找了口棺木来,将人装了进去,命人连夜抬出城,虽说城门已关,守城门的将官见是相府家人,自然不敢阻拦,轻易就叫棺木出去了。
话说玉梨娇在花轿上自尽的消息,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,连许繇夫妇也都知道了,不敢隐瞒,就来告诉了太夫人,许繇叹息道:“这孩子倒不像她娘一样软弱轻浮。她屈身在戏班子那样肮脏的地方能保住贞洁已是难得,如今又不肯屈从□,想必妹妹在泉下也觉得面上光辉。”周氏道:“只可惜她年纪小小,就那么去了,连个好日子也没过过,叫人想起来,怎么不心痛。”说了,就拿手帕子擦泪。太夫人听到这里,伤心得哪还了得,,捶胸顿足哭一场心肝。周氏也陪着哭了会,这才想起许文翰还锁在屋内,忙喊人去把门开了,把许文翰放了出来,把九儿死讯说给了他知道。
许文翰早就叫他们关得灰了心,听到九儿死了,看着祖母继母哭得那样,他倒是一滴泪没有,连话也不说一句,坐了片刻,就说告假了十余日,要去詹事府看看,说了就出门去了。许繇见他冷淡成这样,反不放心,叫人远远跟着,看许文翰果然进了詹事府,回来说了,一家人这才放心。许文翰一会又遣了人来说,说是告假太久,积存的公务许多都要处理了,晚上晚些回来,太夫人便也不以为意。以后几日,许文翰依旧如往常一般在太夫人跟前晨昏定省,不见丝毫异样,太夫人同许繇夫妇才慢慢把心放了下来。
却说九儿的尸身在了义庄停了七日之后,孙毓带着几个家丁,用大车拖了口棺木亲身到义庄来了,叫人把原来的棺木开了,要把九儿尸首换在带来的这个棺木里,好拉去祖坟地埋了。 家丁们点起香烛略祭奠了番,告了罪就过来动手。因九儿原来躺的原来的棺木应是急切间寻的,其板比纸壁也厚不了多少,只用一个家丁之力轻易就把盖子掀了开去,那家丁探首往里一瞧,不由叫了起来。孙毓只当是尸身烂了,又想如今是近腊月的天,才不过了死了六七日,怎么可能尸身就坏了,满心诧异就走过来往里一瞧,却见棺木里空荡荡的,连血都没有一滴,九儿的尸身竟是不翼而飞。
孙毓大怒,立时就把守义庄的老汉叫来问,那个老汉年纪已有七八十岁,眼又花耳又聋,说话夹七夹八,问他东偏说西,他那样年老,又不好拷打,怕出人命,只得罢了。就有个叫做孙勇家丁,因他也知道人是怎么死的,此时见尸身不翼而飞,想起传说中屈死的人一口灵气不灭,化作厉鬼半夜来报仇的故事,越想越怕,就过来在孙毓耳边说:“公子,您看莫不是诈尸了。”叫孙毓啐了一脸,骂道:“这世上哪有鬼魂,若是有,像你这样愚蠢的东西,第一个就抓了你去!”忽地想起那夜刘太医来时,连脉也没有号,就一口咬定人死了,心上疑云大起,想着,前头我叫他给九儿瞧病,两人莫不是就有了串通,故意装死来哄我。
想到这里孙毓转身回家,就把暖玉轻红两个叫了来,逼问她们九儿在云卿班时同哪些人说过话,都说了什么,若交代不清,就打死她们。暖玉轻红就叫起撞天屈来,孙毓逼问几遍都不得要领,只得罢了,到底不死心,又派了人手下去在京城各处寻访,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,折腾了十数日也只能罢了。
又说姬孙两府乃是姻亲,孙毓要纳妾的事,姬府哪会不知道。一听说孙毓要娶的就是云卿班的玉梨娇,在姬相夫妇不过是孙毓的荒唐事儿里多添一桩罢了,在姬琅琊只不明白,一般是做妾,怎么九儿就肯从了孙毓,却同自己决裂,不免又是郁闷又是惋惜。偏那孙碧涟听了大是快意称心,这会子倒不计较相府体面了,当着姬琅琊面故意对银屏道:“一个优伶,能怎么贞洁呢。还不是攀龙附凤的,失落了一个公子,自然要抓紧另一个。倒是可惜我那个兄弟,白给人抓着做替死鬼。”姬琅琊气得哑口无言。
九儿在成亲当日就自戕了这事,自也有人来姬府说了,姬琅琊一听说不由滴下泪来,思想起九儿往素品行来,真当得上出淤泥而不染,且细算起年龄来,九儿要过年才满十六岁,就这样没了,心上惊痛惋惜不已,自此深恨孙毓,同孙碧涟也是相看生厌,每一见了她的脸就想起孙毓来,很不愿与她相处。就借着她有孕不能同房的由头,托官媒找了一个秀才家的女儿来做妾,孙碧涟知道了便同姬琅琊大闹了几场,动了胎气,早产下一个女儿,姬夫人已颇为失望,不料那个孩子不过三日就夭折了,更把个姬夫人哭得死去活来,自此看孙碧涟如敌,赌气又帮着姬琅琊讨了两房姬妾来,对孙碧涟说:“你自己命中无儿,也要我们姬家跟着你绝后吗?”孙碧涟受了这场气,就回去告诉给孙夫人知道,孙夫人气得头疼病都犯了,无如没由头去姬府说话,就赌气不叫女儿回去,姬府也称愿,不来接人。姬孙两家虽还有亲家名分,只是渐成陌路,这些都是后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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