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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蓬头垢面的,让大爷看笑话了。”她自己下床来,“劳烦大爷把我妆奁搬来,我梳洗一番。”
李渭凝视着她,微笑道:“明月手艺最巧,我把她叫来替你梳头。”
李渭劳烦春天请陆明月来,他神色如常,声音压抑又疲惫:“去请陆娘子来,见云姐的...怕是见一面少一面了..”
陆明月听见消息身子歪了歪,一把被赫连广举住,她知道李娘子终有不好的一天,然而一天天熬过去,熬了这么些年,想着或许李娘子能熬过这个春天,熬过这一年,甚至再两三年。
李娘子倚在炕上搂着长留说话,虽是久病之相,面上却发红。李娘子见陆明月进来,甚至还能起身打个招呼,这日李娘子喝过几盏茶,吃了几块糖糕,长话短话和众人都说过一番,入夜方才回屋躺下。
“天暖了,屋里炭炉子烧的太旺,早些撤了吧。”她如是说,“我累了,要好好歇一歇。”
这天夜里,人心惶惶,谁也没敢睡下,夜最深的时候,李娘子陷入昏迷中,喃喃呓语,颠三倒四,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,只觉得呼吸乍长乍短,面色反常的潮红,长留不知回光返照,白日里觉得娘亲病好了,现在又突然不好,李渭端过汤药,灌进李娘子嘴里,长留紧紧握着她的手:“娘,娘,娘,你醒醒....”
她挣扎许久,恍然睁开眼,看着长留,低低发出长叹一声:“娘怕是看不到你长大了。”又找李渭,拉着他的手落下几滴泪:“渭儿,你保重...”
“替我照顾好长留...”她语气越来越弱,渐渐的有出无进,嘴唇眼皮轻颤,一丝话也说不出话来。
李渭见过许多生死,明白这一日始终会来临,语气很平静:“我会的。”
李娘子喉间发出几声模糊粗嘎的声响,赵大娘手慌脚乱把长留推出门外,连声喊陆明月。
长留塌着肩膀在门旁站了会,屋里大人急切的走动,灌汤灌药,找拭血的干净帕子,长留听着,嘴唇抖了又抖,眼神迷茫,像一只羽翼未丰,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。
春天与他比肩而站,紧紧握住他颤抖的手。
许久,也许并没有那么久,也许只是一炷香半柱香的时间,赵大娘的一串长哭在午夜里响起来。
长留的一声呜咽落下来。
作者有话要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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