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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最终沉默地吃完了一餐,陆新宜把小女孩抱在腿上,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汤。
不过吃完饭伊万就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,留下薇拉和陆新宜在厨房有条不紊地清洗。
“他只是担心你。”薇拉说,“我们都担心你。”
她脸上带着没有一丝怜悯的关切,神态轻松得如同对待一个只是患了轻微感冒的好朋友。
陆新宜说:“是的,我知道。”
薇拉把厨具放进空荡荡的柜子里,在欢快的碰撞声里对陆新宜说:“你只是还在爱他,我们都知道。你才十八岁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是俄罗斯的男人没有这样的爱情,他不能理解,伊万恨你竟然爱一个背叛你的人,他讨厌你受到伤害。”
“说出来吧,安德烈。”薇拉又说,“或许说出来会好受很多,爱情都高贵无价,没人有资格评价你,即使是伊万也不行。”
周凭离开以后,边境上又过去了一轮四季的变化,陆新宜第一次跟别人说起他。
“对,我还爱他,一直爱他。”陆新宜直直的站在那里,视线没有落点地看着前方,“跟以前的任何一天一样。”
他被薇拉拥进怀里,微弱的大麻味道和厚重的母乳味冲进鼻腔,一年来眼泪第一次喷涌而出,整颗心脏麻痹似的痛,传到四肢百骸,痛得站不住脚。
陆新宜只上过几年学,但读过的书很多。可是小时候他不喜欢写中文,宁愿学弯弯绕绕的俄文,对此杰伊还有诸多不满。
这天小镇上下了冬天以来的第一场雪,下午伊万带人来把屋外堆着的木柴买走大半,给陆新宜留下了够烧这个冬天的分量,和几张大额纸币,晚上木柴在壁炉里烧得噼啪作响,陆新宜窝在躺椅里,手中的笔在泛黄的纸页上用汉字缓慢而艰难地写:
“埃德,有本书里说过,说一句再见,就是死去一点。可为什么我经常想起跟你之间没有告别的分开,每一次想起,也都感觉死去一点?”
是否道别意味着孤寂和不可追回,是否欺骗意味着卑劣和怜悯,又是否爱情意味着愚蠢和可怜?
周凭教会十八岁的陆新宜很多,本应该报废的弹壳填点沙土再加点小技巧就可以二次射击,山羊奶做成的肥皂对蚊子咬的包有奇效,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却再也不能问到。
陆新宜可以很容易地承认他永远不能做到像周凭那样的洒脱,甚至至今脑袋里还会翻来覆去地无法停止地思考那个最庸俗的问题:“你有没有爱过我,像我爱你的那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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