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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杨剪终于把他松开的时候,鼻血好像止住了。
袖子也早就是一片狼藉。
杨剪往厨房走去,不再说话,猫腰站在水池前,洗自己脸上的斑驳。
“我是想说……我是想说!我经常觉得你是完美的,”李白追到了门口,“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打磨,更不要忍耐,迁就,你应该特别开心特别顺利……什么盒子装不下你,那是它该改形状!”
杨剪从橱柜拿出挂面,还是不应声。
“以前你活得很疯狂,哥,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坏透了疯透了的时候我就想一想你,想你什么都不怕啊,什么都不能把你困住,你突然去终南山隐居,或者突然去叙利亚打仗,都不奇怪,想做什么就去做了,我可能会追不上你,但我要给你鼓掌!”李白快要说不下去了,他试图把想说的表达清楚,“以前……你很自由。自由自在。”
“现在我是什么样的?”杨剪接了锅水,拧开了火。
“你做着很普通的事,以前的专利,现在的补习班……你总是在离成功很近的时候,直接抛弃它,”李白怔怔道,“然后也,不快乐。”
“是因为我吗。”小声地补了一句。
“当你接受人活着本身就不是为了快乐,可能会快乐一点,”杨剪撕开挂面袋子,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寻常模样,只是声音有点沙哑,“相反现在是我从出生开始活得最轻松的时候,没必要替我操心。”
“你是不是在骗我啊?”李白都有点词穷了。
“你是不是也把期待加在我头上了啊?”杨剪反问,用和他一样的语气,手还心不在焉地放在水面上方试着温度,“那个‘活得很疯狂’的我,你爱他爱得要疯了,然后把我关起来,和我说‘自由自在’。”
李白感觉到眼泪流进领口的烫,他终于说不出话了,有无数的“不是”堵在嘴边可他完全发不出声音,脖子被泪水勒住了,被一双不再看自己的眼睛勒住了,太疼了。
“吃完饭我得回去开会,你如果坚持不让我走,”杨剪又道,把面条放入热水,它们立刻躺入锅底,“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。”
他回头终于看了,皮肤红红的,也不知是血色的残留,还是被自来水冻成了这样。而李白离开他的视线,安静得像只鬼魂,就这样走到门口,拿上两部手机和一串钥匙,踩上硬邦邦的靴子。他始终没有声响,吸了口气推门而出,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。
把钥匙插回锁孔,李白锁上了这扇门。
去店里吧。还有客人在等。一路上李白都在发抖。他低头走得飞快,咬烂了嘴角,脑袋里还是杨剪方才所说的,每句都裹了一层厚霜,几乎要把他冻伤了,但他知道,杨剪并不是这样想的。至少那一句不是。不能是。杨剪说他爱的只是某一个特定的状态。太荒谬了。杨剪不能这样想。
他只是想让杨剪不要这么累了,快乐一点,他随时欢迎甚至渴望被倾诉,仅此而已。
却是如此难以理解的一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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